在1998年，大陸創辦公募基金的時候，得到台灣同行很多幫助，有許多台灣的同行跟我們介紹公募基金的投資經驗，張理事長也曾到大陸與我們分享一個機構投資者怎樣去建立整個投資流程，還有怡富投信的宋文琪董事長，也特地來跟我們介紹基金公司的中後台如何運作，想到當時受過的幫助，真的很感謝台灣的同行，所以我也非常樂意跟大家分享我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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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1998年開始參與創辦中國公募基金業，在2011年左右離開公募基金業，開始從事FinTech相關的工作，我們有自己的AI公司，從2012年開始至今，在服務資產管理業者這部分已投入8億人民幣，在2015年又針對全球的區塊鏈、加密資產等投資5000萬美元，所以在這我與大家分享我對FinTech的心得，請各位不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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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75年時，標普500公司的無形資產約占公司價值17%，到2018年卻占公司價值83%以上，由此可知，在過去這幾十年間，上市公司內部價值的結構，越來越虛擬化、數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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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想到投資大神巴菲特，在最近10年間，他嘗試要理解這些數字化的結果，也試著要投資科技股，但卻嘗到1、2次的失敗，他在2011年買了IBM，但之後IBM卻一蹶不振，去年在股東會上，他承認IBM是個錯誤的投資，同時也跟股東們提及他錯過了亞馬遜，然而，在結束IBM的投資後，巴菲特最後還是沒有投資亞馬遜，他選擇投資蘋果的股票，這是因為在巴菲特的投資觀念中，蘋果符合他的過去的投資架構，有現金流、有營利，雖然是科技股但看的見、摸的著，而亞馬遜是一個電商公司，雖然也有現金流，但營利一直在邊際線上，而且是一個完全數位化、軟體化的公司，巴菲特當初投資IBM是因為IBM會賺錢、對股東好、每年會花上百億美元來回購股票，而亞馬遜的CEO則是反對用上市公司的現金來回購股票，因為這方式看上去好像對股東好，但在數位經濟發展快速的時代，應該是將盈餘拿去投資未來，而非回購股票。在這個科技化的時代，哪種作法才是對股東長遠的價值更好呢？應該要像亞馬遜這種知道公司的未來在哪裡，把錢投入未來，才是比較好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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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我們資產管理業來說，這種趨勢讓我們重新思考如何去看一間上市公司、如何去選擇個股、如何管理投資組合，我們的知識結構必須要跟得上實際經濟發生的變化，如果我們無法去評估無形資產(知識產權、軟件等)的價值，就無法做出準確的評價並進行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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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舉二個例子，我想大家都知道前陣子美國的新聞，美國老牌百貨公司SEARS因消費習慣的變化，敵不過互聯網、電商而破產，另一個是美國奇異公司(GE)試圖想要轉型，但最後仍宣告失敗，甚至被踢出道瓊指數。其實不管在哪個時代，產業的更替一直都在發生，不過在過去100年間，產業更替趨勢卻來越明顯，現在大部分的公司都越來越虛擬化、數字化，這與數字經濟、互聯網等有相當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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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幾年裡，全球重要的資產管理公司都在重建自己的核心能力，例如NASA首席數據科學家加盟貝萊德，微軟首席人工智慧學家加入Citadel，華盛頓大學電腦系主任前不久也加入了DE Shaw，摩根大通請了CMU計算機系主任，也挖角原本Google負責人工智能雲計算服務的主管，許多資產管理業者都設立了AI部門或智能投資部門，聘請許多人工智能的博士、NLP自然語言學系的博士、或者ML機器學系的博士，雖然華爾街一方面在裁員，但一方面卻持續增加科技或AI部門的人數，科技方面的投資也持續在增加，由此可知，全球的資產管理業者也在因應這樣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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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這些現象後我得到3個結論：(1)公司要應用科技來節約成本，資產管理業者都在尋求Alpha，而以AI去節約成本，就是一種穩定的、長期的Alpha來源；(2)量化投資的未來是AI投資；(3)要利用科技的手段，在smart beta的基礎上再優化，使用機器提供更好的操作收益，我把它稱作AI Beta。未來，相信人工智能的新技術將會帶來更透明，成本更低，可持續且穩定的操作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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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談談科技將如何影響資產管理行業的變化，第一個是資金募集的管道，現在在大陸已經發生很大的變化，例如螞蟻金服的餘額寶，它透過互聯網的銷售管道，已成為全球最大的貨幣市場基金，它原本只能連結到天弘基金，因為規模太大，大到連監管部門都逼迫餘額寶要開放給其他的基金公司，所以現在有5間公司的貨幣型基金可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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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額寶是個典型的投資場景化產品，「餘額」並非指銀行帳面上的數字，而是在互聯網電商平台上購買商品所剩下的錢，餘額寶將投資與互聯網電商緊密結合，商品購買後的餘額可放在貨幣市場基金獲得利息，下次購物要付款時，同樣可透過支付寶錢包，從貨幣市場基金裡的錢轉出來付款，將生活、購物、投資三種場景融為一體，所以，投資的場景化是未來很重要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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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基金銷售通路APP化，人們不再去銀行櫃檯，資產管理公司透過互聯網的通路去接觸客戶，過去資產管理公司要建立自己的APP，要花費很多金錢與人力去吸引客戶使用，但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在大陸，資產管理公司只需要把基金放到互聯網的通路上，例如東方財富、螞蟻金服等基金銷售平台，基金只要績效好，自然就有人來買，銷售渠道的變化也是未來的趨勢，相信台灣的年輕人也一樣，去銀行的次數會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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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變化與退休金有關，在未來10年裡，生命科技將大幅延長人類的壽命，在人類平均壽命都活到90歲或100歲的情況下，退休基金的投資風險偏好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因為生命科技的進步，對資產管理業者來說，他的資產配置、風險模型、客戶的回報與投資目標都會有很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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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是資產類別，在資產慢慢變軟、虛擬化時，原本還會看到、碰到的，在變成數字化後可能看的見摸不到，但是這看的見摸不到的東西，在公司估值裡權重越來越高，越來越核心，越來越接近公司的股價，因此，我們可能需要重新去建立新的估值方法或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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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在2012年有一場觀念之爭，四大銀行認為科技只是來改善我們的生活，應該叫科技金融(TechFin)，但到最後，大陸的金融科技(Fintech)創造了兩個世紀級的金融產物，一個是大陸的移動支付，另一個就是餘額寶，這二個都是來自於互聯網，而不是銀行所創造的。支付寶與微信支付首先建立這種新的帳戶模式，所有的金融交易都是在某一個帳戶內進行，因買家與賣家互不認識，無法建立信任關係，為解決這個問題，成立支付寶作為雙方間的信任擔保，買家把要支付給賣家的錢先放在支付寶，在確認買家收到貨之後，支付寶再把錢匯給賣家。但是，支付寶對金融監管是一個大破壞，一個互聯網公司在行使央行的權力，除了在自己設計的互聯網裡面創造貨幣外，也自行做清算，大陸央行同意讓支付寶試驗，但一試就是10年，10年後才終於把清算作業獨立出來，成立網聯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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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任何新科技都有二個面向的用法，一是傳統金融機構用新的技術，對自己就有的商業模式進行邊際效益上的改善，進而優化商業模式，二是用這些新技術去創造一個新的商業模式，而真正的顛覆式的創新通常來自於第二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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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是智能投顧，智能投顧是賦予機器專業的金融知識、邏輯，讓機器具有水平以上的財富管理能力，以提供客戶客製化的顧問服務。隨著AI技術的進步，機器人已經可以在不事先規劃的情形下，與人進行互動、對話，所以利用機器對所有客戶提供個性化服務已經成為可能，甚至人工智能技術也進而開發測謊的軟體，設計各種問題，利用機器與人用對答的方式進行KYC，以決定是否對客戶進行金融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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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也將對投資策略帶來變化，過去10年資產管理業有個重要的趨勢，就是被動投資大行其道，但隨著AI的進步，像ETF、標普500基金這種純粹被動的投資，競爭力可能逐漸喪失，未來在AI的輔助下，更低成本、更高收益的主動基金可能會回到市場的中心，因為透過人工智能，主動式基金可以收取與ETF一樣低廉的費用，但卻有更高的收益，且可在AI的幫助之下，重新發現市場，也許在未來10年內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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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基金經理來說，現在倡導的是AI+HI(人力智慧)，AI百分之百取代人在投資領域可能不大現實，但AI的發展將促使基金經理人必須要提升本身的知識結構與能力，未來AI+HI時，基金經理人可能需要程式編輯的能力，對AI與算法必須要有相當的了解，雖然不一定要到編程工程師的程度，但身為算法的使用者，當然需要了解機器是如何進行演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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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估值方法，越來越虛擬化、數字化的東西，對我們所熟悉的估值方法可能有很大的挑戰，例如在工業經濟的時代，很難想像一家公司可以服務上億的人口，因為在那個時代，商業行為的邊際成本是會增加的，服務越多人成本就越多，總有一天會增加到公司不能承擔程度，這就形成了邊界，但是在互聯網時代，一家公司不僅可以服務10億人、20億人，甚至還可以免費，例如Facebook、騰訊等公司，商業組織邊界的擴展性無窮大，這是因為邊際成本是遞減的，服務越多人去攤銷成本，邊際成本不會增長，例如亞馬遜，從一開始賣書，最後到雲端服務，一路成長。所以，交易成本為零與商業的可擴展性，這些都是新的東西，資產管理公司如何去對這些數據資產做估值，如何去辨別、挑選，若能正確的掌握了解，就能做正確的判斷進而進行投資，這可能是我們未來的收益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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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未來資產管理公司可能變成場景化的科技公司，在業務流程的運轉，大部分不需要靠人力，而是用算法，例如微信加上微眾銀行提供信用貸款，基於社交網路的數據，提供最高額度20萬元貸款，響應速度只要10秒鐘，相較銀行傳統的貸款服務，在提供貸款前要去現場考察，經過一層一層審查後，可能過兩個禮拜後貸款才會核准，可是在互聯網上，只需要3分鐘申請，1秒鐘審核，0人工干預，在數字化的金融服務下，提供秒即的響應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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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算據)、雲計算(算力)與機器學習(算法)，也許會成為未來科技化資產管理公司的核心能力，將來也許會有我們根本沒見過，也沒想過的另類資產會納入投資組合裡，美國做過一個研究，在2010至2017年，用比特幣或標普500做個比較，大家初步印象認為比特幣是個波動很大的資產，不是好的資產，但到2017年1月，比特幣不僅比標普500的絕對收益高之外，且夏普比率比標普500還要好，為此，美國還做了兩組模型，一組30%美國國債70%標普500指數，與另一組將標普500指數70%中的1%使用比特幣，兩種組合的風險收益特徵完全沒有被改變，反而是有比特幣的組合，它的夏普比率比較好，絕對回報也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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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時候，某項資產看起來似乎波動很大，但仔細深究後，也許結論與初步印象會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不要一下就抗拒新的資產，應該要深入研究。我在2014年開始研究區塊鏈及加密資產，2015年開始投資，不但投資股權也投資加密資產，並試著應用在物流、汽車零物件上。Token和股票與債券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Token是使用權的證券化，Stock是所有權的證券化，Bond是收益權的證券化，Token在技術的幫助下，把對某個物品的使用權獨立化、證券化。在未來的3年裡，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另類資產配置在資產組合中，例如在2017年初，家族資產投資組合第一個開始配置Token，哈佛、耶魯大學等校務基金(endowment funds)也都開始配置Token，數字化會帶來很多新的資產類別，所以在投資組合中不能再墨守成規，要有新的配置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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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關於市場認知，未來我們面對的不再僅僅是股票或資本市場，機器人活動的份量也會增加，不是在人對人之間，而是人與機器打交道，像是AlphaGo與AlphaZero，前者是把人類圍棋的棋譜讓機器學習，後者已進步到無監督學習，只要把圍棋的規則告訴機器即可，機器自己發展出自己對圍棋的看法，甚至超出人類對圍棋的看法，未來在資產管理業，可能不只是交易的環節上與機器打交道，將來與上市公司接觸時，對方可能也是個機器人，所以，我們對市場認知也將發生重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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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公司研究的方法也將改變，利用知識圖譜技術將會對整個行業、公司研究的流程發生很大的變化，我們公司有個團隊花費3年時間，把A股利用知識圖譜技術重構整個行業、公司流程，我們預計2019年推出這個產品，屆時大家可以看看這種新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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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發展戰略部分，有人提出若所有公司都依同一個AI算法，計算出的結果不都千篇一律？個人不這麼認為，主要原因有二，第一，在制定公司戰略時，要思考公司是專精在哪方面？技術如何幫助建立你的競爭優勢？第二個，許多重複性的工作交由機器處理，所以以後「洞見」、人的「靈性」，可能成為差異化的來源、重要的核心能力。而未來我們可能也會面臨到文化衝突，要與機器成為同事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工程師與基金經理一同共事，如何分工、互動，極客文化與金領文化兩者間如何融合，這也是資產管理公司將面臨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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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總結，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慧、區塊鏈、生命科技等等技術，在未來10年內將對我們行業產生巨大的影響，這些影響造成組織形式、工作流程、基金經理、資產類別、估值方法、市場通路、戰略文化的變化。這使我想到在聖塔菲研究所出版的「技術的本質」書中的一句話，「任何顛覆式的創新，都來自於一組科技組合的進化」，書中舉例，汽車改變了人類的交通方式，不是只發明了汽車而已，包括道路交通指揮系統、生產組織方式的變化、加油站系統，很多東西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個社會系統，最後把馬車淘汰，利用汽車當交通工具，這說明改變不是單一技術所造成的，而是將許多技術組合在一起，就會產生顛覆式的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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